氣度

說起氣度來，似乎有些“神龍見首不見尾”的感覺。也就是有些玄，沒有什么標(biāo)準衡量，看不真切。
只是每每想要稱贊一個人，總是會時不時地想到“氣度”這個詞，當(dāng)然這里是指“好的氣度”而言。大概是指恬靜優(yōu)雅、臨危不亂、氣定神閑之類的優(yōu)良品質(zhì)。怎么聽都有點仙風(fēng)道骨、快要得道成仙的味道。
然而，好的氣度并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超然絕塵。那身著素袍，青絲拂面，負手而立，笑傲人間的隱士俠客，只是小說中的一份虛幻，現(xiàn)實中只怕不易尋得。
人總是要吃要穿的，即便跑到了深山老林，不也要伺候一畝三分地，弄點吃食不是!到時恐怕也得過“晨興理荒穢，帶月荷鋤歸”的生活。只是陶潛詩中的瀟灑恬淡，怡然自得，到了現(xiàn)實中也就不是那么回事了。一塵不染的白袍，也乖乖成了泥土的“下酒菜”。那絲了然的微笑鑲嵌在通紅的臉頰上，再加上汗水不停地流淌，隱士的風(fēng)度恐怕也都蕩然無存了。
所以說，過于完美的東西往往只是不切實際的想象。況且氣度也著實是現(xiàn)世中的一件事。真金還是要用火來煉，只有經(jīng)得住世俗鍛造，在大風(fēng)大浪里來去隨意，波瀾不驚，才是拿得出手的上品，配得上氣度二字。
其實，氣度也并不是份讓人摸不到、抓不住的虛幻，如是那般，也就沒有必要拿出來講了。就像龍，真真的見首不見尾，小說中說說還行，搬到現(xiàn)實里來講，恐怕就是貽笑大方了。不也從未見過把龍作為瀕危保護動物的不是!
世俗的判斷不是存在的意義，更不是真理的標(biāo)準。只是，脫離了社會，又何談意義!只怕再好的東西，都會失了根基。個人也是與社會相依相生的。如是缺了后者，前者也勢必不存。到那時，主體都沒了，又何談氣度!也只能做個孤魂野鬼，無枝可依。
所以說，氣度雖是很個人的修養(yǎng)，但還是要在社會中才能彰顯其純色。
氣度的獲取，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艱難。也不是特定等級識別身份的標(biāo)簽，更和錢呀、勢呀，沒什么關(guān)聯(lián)。吃穿不愁的人似乎煩惱要少些，沒必要摸爬滾打、灰頭土臉地急著混口飯吃，自然多些時間放在個人氣質(zhì)修養(yǎng)上。況且還有一些自命不凡的，處處擺出上流社會新貴的架勢，很不屑于與市井小民為伍。那高高在上，不可一世的派頭，不想?yún)s可笑得要命。那份虛假，可著實和氣度沒有絲毫的聯(lián)系，不過是可憐之人的一廂情愿罷了，即便蒙得住一兩雙眼睛，卻也遮不住自身羸弱的身軀和干涸的心靈。
知識多了也未必就支得起一份讓人稱贊的氣度來。如何把學(xué)識化作品行，如何把書本上的為人處世搬到現(xiàn)實中來，可是門不小的學(xué)問。夸夸其談固然臉上有光，但沒走兩步就漏了怯，現(xiàn)了底可就壞了事了。難不成一輩子都動嘴皮子，一遇事就“原形畢露”，失了涵養(yǎng)，到那時，知識反讓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。
當(dāng)然，氣度也要有內(nèi)在的涵養(yǎng)作為支撐，可不是見人說人話，見鬼說鬼語的圓滑世故。永遠都知道自己是誰，生活是什么，也就成不了世俗的奴隸，更加沒有必要大驚小怪，妄生無用氣了。
打不還手，罵不還口。見了惡勢力就躲，可不是不與人爭執(zhí)的大度，那是軟弱。既是勇氣的缺失，也就不必妄想給自己扣上頂好看的帽子，用氣度二字裝點門面。
真正的氣度下，真理永遠不會妥協(xié)。即便沒有改變世界的能力，也不能失了自己的堅持和信念。一曲《廣陵散》千古念余音。
氣度，就是坦然承認自身的不完美。
氣度，就是接受真理有可能掌握在別人手中。
氣度，就是用謙虛和包容的目光看待他人。
氣度，就是閉起嘴巴，尊重別人說話的權(quán)利。
氣度，就是在不完美中不斷找尋改造的突破口。
氣度，就是無論順風(fēng)逆流，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誰。
氣度，也是學(xué)會遺忘自己。生命中，還有更為重要的關(guān)注點，而不僅是自身站立的一隅!
氣度，就是接納一個多元的世界，永遠不要說出決斷的話語，留百分之一的空間給自己，然后，去創(chuàng)造另一個百分之九十九的新天地。
參透了老莊，卻又不避世；領(lǐng)悟了儒學(xué)，卻又不天真；吸收了法家，卻又不冷酷：形、影、神三者合而為一，陶潛的焦灼在此也就蕩然無存了。那比起田園山水下的隱居恬靜，更是一份大丈夫“窮達皆兼濟天下”的凌云之志。此乃真氣度也！
人到中年，本不應(yīng)再提起自己的初戀。我也想繼續(xù)堅守藏在心中20多年的秘密。可近日在整理書柜時意外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封封發(fā)黃的信件。當(dāng)看到那熟悉的字跡，猶如一把利劍開啟了我塵封的記憶，使我想起了飄逝已久的愛情往事……那份情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深，越來深濃。于是提起沉重的筆，把它寫出來，寬慰我那顆痛苦的心。
那是1987年8月的一個晚上，我與她在一次聯(lián)誼會上相識了。那是一個可笑的尷尬場面，我和她作為文學(xué)愛好者參加了市文聯(lián)組織的詩歌筆會。當(dāng)晚舞會上，我們坐在不遠的位置，突然她來到了我的面前，“同志，請?zhí)琛?rdquo;那一時刻，我臉紅了，擺了擺手說“不會”（直到現(xiàn)在我也從不跳舞）。話剛出口，旁邊響起一陣笑聲。我不知為何有那么大火氣，氣沖沖地說：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，我不會跳舞，并不意味著我沒有追求。”說完，起身走出舞場。沒想到她也隨之而來，內(nèi)疚地說聲“對不起”。接著她問起我的情況來，并主動要求與我交個朋友。她還告訴我她叫廖燕茹，是本市的一名大一學(xué)生。這樣，我們相識了。從此，就相互通信，增進了解。
那時，她才18歲，我也剛高考落榜，正處于迷惘、彷徨的日子里，周圍的人都用不屑的眼神看我，唯獨她一如既往地支持我、鼓勵我、鞭策我。我清楚地記得第一封信內(nèi)容：“彬，自從那晚相識，你無意中闖進了我心靈的窗口。其實你相貌平平，沒有啥過人之處，可我為啥被你迷??？是因為你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(zhì)。那就是，明白自己追求的目的，以及那種自尊的性格。”
帶著這種美好心情，那年冬季，我當(dāng)兵離開家鄉(xiāng)四川成都，來到了吉林東豐某部。我倆開始鴻雁傳書，傾訴彼此間的情感。在她的激勵下，第二年8月，我考上了長沙炮兵學(xué)院。國慶節(jié)期間，她到軍?？次?。那天天空晴朗，她高興地邀我到外邊照像。我們來到營區(qū)外的那片空地，請來攝影師留下了美妙的瞬間。回宿舍時，她柔聲地說：“你牽我的手好吧？”一邊說一邊把手伸了過來。頓時，我覺得臉頰火燒燒的，心怦怦地跳，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……回到宿舍，我努力使自己的語氣平靜地說：“燕茹，我還是個學(xué)員，今后不知分到哪個地方，你好好思考一下。而且作為軍人妻子是要承受太多的苦累與辛酸。”“我不怕吃苦！”她堅定地說。
相聚的日子總是短暫的。第二天，她就戀戀不舍回去上學(xué)了。她走后不久，就寄來了她在院刊上發(fā)表的一首小詩《無題》：“既然不能發(fā)光成星，照亮你茫然如夜的心靈，那就瀟瀟成雨，滋潤你饑渴的發(fā)髻；哪怕你給予我的，永遠是冷酷和無情，我也會在萬木枯榮時，化作一朵白梅，裝飾你凄冷的冰季。”看完后，我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。
哪知道，12月的一個中午，我突然接到了廖燕茹父親打來的電話。他告訴我廖燕茹住院了，是白血病，病得很重，想見見我。我一聽，腦袋嗡嗡直響，急忙請了假，登上最后一班火車，趕回了老家。
我來到廖燕茹的病床前邊，輕輕地呼喚她。廖燕茹微微地睜開了眼，點了點頭，然后用力地伸出手與我的手相握，眼睛里含滿了淚：“彬，我的時間不多了，認識你這么久，你還沒有對我說過……”她握著我的手，越來越緊。我俯下身，將臉貼在了她的臉上，流著淚說：“我愛你！”猛地，我感覺到她的臉發(fā)燙了，我的手背鉆心地疼起來。抬頭一看，她的臉上有片紅暈，眼珠卻不動了，嘴唇動了幾下，想說什么卻沒了聲音。我松開她那已經(jīng)變硬的手，可我的手背上卻留下了她用指甲印出的幾道深深的痕跡——她就這樣永遠離開了我……
歷經(jīng)幾十年來歲月的打磨，我對愛情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如今，每當(dāng)聽到人們議論不少女孩子以外貌、職業(yè)、汽車、樓房等作為結(jié)識男友的條件時，我的心情十分復(fù)雜。我為她們的幼稚、她們的沒有靈魂而悲哀；我為曾得到過純真的、有靈魂的愛而驕傲；我還為自己給予她的太少而內(nèi)疚和悔恨……
愛不在于天天廝守，愛不在于時間長短。我將永遠珍惜這短暫的初戀，因為她讓我充實而富有。

（轉(zhuǎn)自互聯(lián)網(wǎng)）